小時候最煩吃面條。

(相關(guān)資料圖)

放學(xué)回家一聞味兒臉就往下沉，又是面條!拿著筷子扒拉來扒拉去、戳來戳去，就是不吃啊。

誰知某年某月某天，乾坤大挪移，反轉(zhuǎn)了。人總是會變的。

從吃面開始。

▲李迪：《谷豐安樂圖》，南宋，臺北故宮博物院

北方人說吃面，就是撈面條。甭管什么菜，一律切丁，甭管什么肉，一律切丁，下鍋炒，加水燉，五花八門整出一盆來。

手搟的面既要軟和，又要筋道，拿捏到這個分寸的，都是高手。

白生生的面煮熟，可過水，亦可不過水，全看個人喜好。

菜要多，碗要大，抓上一把黃瓜絲，澆上兩勺蒜汁兒，再夾幾片荊芥，攪和勻了——埋頭大干一場!

人間最美的事，就是攪和。

能攪和到一塊兒，就成了，攪和不到一塊兒，就壞了。

吃完面就著菜汁兒，添勺面湯溜溜縫，完美一餐，午覺去也。

▲杜普荷：《第二次收獲》，1879年，墨西哥西蒙基金會

秋分一過，撈面條的神仙伴侶來了。

發(fā)黃的老南瓜，小火慢慢炒成糊，趁熱和面條拌勻——這裹滿的濃郁，是又一個冬季來臨前，平淡無奇的生活中，充滿撫慰、漸成儀式的人間至味。

可惜，今年事趕事，整個秋天都在南方奔忙，每天坐在一個又一個陌生的餐廳里黯然神傷。

那些網(wǎng)絡(luò)上的活色生香，等你來到面前，多是意興闌珊。

直到，無意間走進(jìn)了潘大大長魚面館。

這碗干拌面啊!一口入魂!怎么會有這樣的事情呢?什么菜也沒有，就是面，也不知加了何等神仙調(diào)料，硬是伴著這素樸的面條沖上云霄!

再來一碗長魚原湯，又是驚艷的如在云端漫步，軟、滑、糯，人間真有這等美味啊!

食畢出門，回頭看這間街頭小店，門口幽幽淌過的小河，河上古老的石橋，橋上賣菱角的姑娘，暗自驚覺——

這就是揚(yáng)州啊!

▲韓滉：《豐稔圖》，唐，故宮博物院

“十年一覺揚(yáng)州夢”，似乎懂了。

懂了，就不必流連。于是一路輾轉(zhuǎn)，夜泊烏鎮(zhèn)。

氣溫驟降，熱心的出租車師傅載著我駛?cè)霟熁鹦∠铩?/p>

巷子里飄滿煤爐的味道，漸漸看見一口沸騰的油鍋，架在通紅的火爐上——

師傅說：到了。

油鍋里翻滾著吱吱作響的排骨，這是烏鎮(zhèn)早晨的神物——排骨面。

排骨炸透，酥脆焦香，浸入湯碗，添上纖細(xì)卻勁道的堿面，硬核的香，元?dú)庾⑷氚銤M足。

這份硬氣，讓我想起故鄉(xiāng)的鹵面，特別是母親用掛面做的鹵面。

細(xì)細(xì)的干香，里面藏著炒焦的五花肉絲，還有黃豆芽——又一個少年討厭、中年反轉(zhuǎn)的食物。

我一直不敢面對這樣一盆鹵面，因?yàn)?，總是要吃多?

▲亨利·馬?。骸妒斋@》，1885年，法國

不知道為什么，即便到了無面不歡的年紀(jì)，我仍然不太感興趣大名鼎鼎的燴面。

鄭州的街頭燴面館林立，南派北派老號新館各懷絕技，很多人到飯點(diǎn)兒不吃碗燴面坐立難安，可我，為什么不來電呢?

直到，哪個天才竟然發(fā)明了——把燴面扔到火鍋里?

于是一切就都不一樣了!對于鄭州人來說，火鍋的結(jié)束就是燴面啊。

換句話說，如果沒有一披兒燴面收尾，那還叫火鍋嗎?

天才的吃法還有，唐老鴨躺在沙發(fā)上，把面條織成襪子，舉在頭頂，用嘴嘬住一根，吸溜不斷，一根到底。

似乎日本和韓國人吃面也是一根到底。只要挑上來一筷子，就絕不會再放回去。嘴里吸不動了，還要用筷子幫著往上傳送。

中國人不這樣，一口吃不下，就斷開，適可而止，徐徐再來。

▲馬遠(yuǎn)：《踏歌圖》局部，南宋，故宮博物院

扯遠(yuǎn)了，相比燴面，我還是更喜歡拉面。

榆林北路有一家雙榆牛肉面，身困乏力的時候，我去吃;工作不順的時候，我去吃;心情大好的時候，我去吃;生活無解的時候，我去吃。

這碗面，治我的病。

有時候，我會想起爺爺做的熗鍋面。

深秋寒涼的夜，爺爺燒起地鍋，煮上一鍋面條。

面熟時，他把油倒進(jìn)一柄長勺，在柴火上燒熱，迅速插入一鍋沸騰，隨即蓋上鍋蓋——“啪”的一聲巨響。

▲希什金：《麥田》，特列季亞科夫畫廊

這叫熗鍋面。

那時候，我還什么都不用想。

那時候，人也都在。

#作此文想到了這些畫或者是看了這些畫作了此文：

希什金：《麥田》，特列季亞科夫畫廊

莫里斯·德·弗拉芒克：《麥田》

梵高：《柏木綠麥田》，1889年，布拉格國立美術(shù)館

梵高：《雨中的麥田》，1889年，費(fèi)城藝術(shù)博物館

夏加爾：《夏天下午的麥田》，1942年，紐約現(xiàn)代藝術(shù)博物館

埃德加·德加：《麥田和樹木》，1890年

保羅·塞魯西埃：《海藻采集者》，1890年，印第安納波利斯藝術(shù)博物館

康斯特勃：《麥田》，1826年，倫敦國家美術(shù)館

克勞德·莫奈：《麥田》，1881年，俄亥俄州克利夫蘭藝術(shù)博物館

畢沙羅：《黑麥田》，法國，1888年

亨利·馬?。骸妒斋@》，1885年，法國

戈雅：《收獲》，1786年，馬德里普拉多博物館

查爾斯·弗朗索瓦·道比尼：《收獲季節(jié)》，1851年，巴黎奧賽美術(shù)館

庫爾貝：《收獲季節(jié)的小憩》，1867年，巴黎小皇宮美術(shù)館

保羅·塞魯西埃：《薩拉贊收獲》，1900年，法國

畢沙羅：《收獲》，日本國立西洋美術(shù)館

馬遠(yuǎn)：《踏歌圖》，南宋，故宮博物院

莫奈：《干草堆》，1890年

韓滉：《豐稔圖》，唐，故宮博物院

李迪：《谷豐安樂圖》，南宋，臺北故宮博物院

亨利·馬?。骸敦S收》，法國

杜普荷：《第二次收獲》，1879年，墨西哥西蒙基金會

漢畫像磚：《弋射收獲圖》，四川省博物館

可能比較搭的音樂

?比才：《阿萊城姑娘法蘭都舞曲》

李斯特：《A大調(diào)第二鋼琴協(xié)奏曲》

聯(lián)系記者 編輯：王靜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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